最后的演出 One Last Show

作者:Katie Chironis

那个熟悉的味道率先袭来。干草、草莓、还有坚实的木头。烁银汀酒馆的前院有一股独特的气息,让她痛苦地回忆起旧日时光:百场演奏,千副面孔,夜幕灯火——最痛苦的是,那时的德玛西亚更简单、更欢乐。

That old, familiar smell hit her first. Hay, strawberries, and sturdy wood. The courtyard of the Argentine Inn had a particular waft to it that brought the ache of memories long past: a hundred concerts, a thousand faces lit by lantern light, and—most painful of all—a time when things were simpler and happier in Demacia.

现如今,她家乡曾经的景象感觉是那么遥远。似乎隔着几个世界。当她第一眼看到老友艾特拉出现在酒馆门口时,她的呼吸突然一紧——或许这份友情也不一样了。但艾特拉瞪圆了双眼。她欢喜地发出尖叫,径直跑上前把娑娜紧紧抱住,娑娜安心地轻轻叹气。看来有些东西并没有变。

But these days, that version of her home country felt distant. Worlds away. When she first spotted her old friend Etra emerging from the doorway of the inn, her breath hitched—maybe this, too, was different. But Etra’s eyes went wide. She shrieked with joy, and as she ran forward to wrap Sona up in her arms, Sona breathed a little sigh of relief. Some things didn’t change after all.

“你收到我的信了!”艾特拉说着,抱得更紧了一些。

“You got my letter!” Etra said, and squeezed her tight.

娑娜点点头。艾特拉松开了双臂,向后退一步仔细端详她,但依然紧握着娑娜的双手。“最近一直在到处跑吧。”她赞许地说。艾特拉似乎注意到了娑娜的局促,暂停下来,松开她的双手,切换成了她们之间长久以来缔造的手语。都还好吧?

Sona nodded. As Etra released her, she stood back to get a good look, still clasping Sona’s hands. “Someone’s been traveling,” she said, impressed. As if noticing Sona was on edge, Etra paused, released her hands, and slipped into the rough sign language they’d forged over a lifetime. All is well?

能够通过手势进行回应是莫大的安慰。她渴望能让爱自己的人更懂自己。是的,都好。她礼貌地回答,并不在乎真假。不过很想念你。她把双手的位置降低。不想让周围的人看到这么突兀的手势、扭曲的手指,再展开错误的联想。

It was a relief to be able to sign back. To be understood by someone who loved her. Yes, of course, Sona responded, whether it was true or not. Missed you terribly, though. She held her hands a little lower. Didn’t want passersby to see the sharp gestures, the twitching fingers, and draw the wrong conclusions.

这次你打算停留多久?

How long will you stay this time?尽可能久一些。娑娜用手势回应,你知道,我永远都无法拒绝舞台上的空位。

As long as I can, Sona signed. You know I never could refuse an empty stage.

艾特拉露出笑容。棒极了。

Etra grinned. Excellent.

There was no audience around sunset, when Sona struck her first chord, but the first few folks trickled in right away. She was standing front and center in the Argentine’s “concert hall”—a converted barn with a bit of raised wood at the front to make a stage. Some of the people she could see were familiar faces. They brought their evening plans with them: wine by the flagon, cheese in its cloth.Sona had set her etwahl center stage. The burnished gold on the front was freshly polished, gleaming. It sat on its little frame, the one she brought for Demacian performances only.

日落时分没有听众,但当娑娜拨响第一根琴弦的时候,立刻就围过来几个人。她站在烁银汀的“音乐大厅”前方正中央,这原本是一座谷仓,前方的木板被垫高,当做舞台。一些观众的面孔是她熟悉的。他们把今晚的原本的消遣随身带到了台前:用壶盛的酒、用布包的奶酪。

娑娜把叆华架在舞台中央。正面的金饰被擦得锃亮。古琴被放到了架子上,这是只在德玛西亚演出时才使用的东西。

在娑娜右边,一个名叫开尔的男子开始拍打酒馆的羊皮手鼓。片刻后,艾特拉的声音加入了近来,高亢、清脆、又如流水般丝滑。

他们找到了熟悉的节奏,人群也开始聚集。货车已经都被拉出了音乐厅的门外,马儿也都被栓到柱子上。一些人开始大声跟着和。他们比往常更快地醉了。娑娜对艾特拉调皮地笑了一下,她用一只手回应道:他们也想念你。

人们现在很焦虑。他们刚刚失去了国王,又看到自己的国家陷入内部争斗,真是血腥的一年。

似乎是在证实娑娜的想法,四个人影溜进了观众后排,罩帽遮住了脸。蓝黑色的衣服。本身并没有那么可疑,不过……

其中一人略微抬头直视娑娜,然后她看到了黄金面具的反光。

搜魔人。

娑娜胸口一紧。她在艾特拉的声音中也听出了轻微的颤抖,但她们二人都不敢在这个时候交换眼神。

唯一的应对方式就是继续表演、继续演唱,希望能够始终保持在众目睽睽之下。组曲中的下一首是独奏。艾特拉和开尔悄悄退到后台。

这才是人们真正要听的重头戏,观众纷纷坐好,台下传出轻声的呢喃和窸窣。这段曲子没有名字,但人们都认得。这是娑娜自己的创作,她放松心境,融入其中。她的手指轻轻拂过琴弦,空气静了下来——然后随着一个跳跃的音符,演奏开始了。

她的指尖像舞动的萤火虫。乐曲开始流淌、凝聚、消散、再凝聚。

随后音乐之中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旋律增加了层次,就像是有另一个人在同时弹奏。娑娜抬起目光,看到的都是笑容和沉醉。观众们已经听得入了迷。

时机到了。叆华苏醒了。琴弦上升起一缕缕绵长、弯曲的幻影,延展绷断,周围的空气都在跟着哼唱。对她来说,这是一种华丽的语言,只有她和古琴才如此交流。其他任何人都看不见。

叆华选中了一个人。一个坐在后排的老妇人,正在思念她的丈夫,于是古琴的音色开始变得温暖,低音的部分如同他的声音。娑娜几乎可以听到他在讲话。在她面前快速变化的幻影中,她看到了他历经沧桑的面孔,看到他微笑时的满脸皱纹。随后幻象突然改变,变成了一个睡梦中蜷缩的人影。他病倒了,一个月前去世了。没有了他,地里的庄稼肯定很难收割。

随后叆华对娑娜悄声低语:那位老人生前对妻子哼唱的最后一首歌。音符悬在空中。她抓住了旋律的乐句,不需要任何停顿,就把它揉进了自己的曲子里,然后围绕这段旋律添枝加叶。娑娜抬起目光,看到那位妇人扬起眉毛,她认出了这首歌,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娑娜将音乐送进妇人的心田。用音乐温暖她。用音乐安抚她。用音乐给她勇气,面对未来的年头。

乐曲来到了渐强乐段。她和叆华正在亲密交流。幻影扩大开来,光辉闪耀、翩翩起舞,整座音乐厅都笼罩在幻光之下。

一声吼叫破坏了乐曲。她突然停下,一动不动。但幻象依然还在空中飘浮,她和古琴之间的秘密暴露了。

她失去了控制。

后排的搜魔人纷纷站起来,沿着中央的过道向前走。他们是来抓她的。其中几个人已经掀开了罩帽。其他观众依然在出神地聆听,对周围视若无睹。他们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娑娜后撤两步,在她身后是谷仓的后门。

“站住!”其中一个搜魔人大喊道。现在不用怀疑了,他们肯定是来抓她的。她立刻冲出去,一只手提着裙摆。叆华颤抖着从琴架上飞起来,浮在空中跟在她身后。还有必要隐藏吗?

她冲到门外,来到漆黑的夜里。音乐厅的后门对着一条小巷——她可以沿着这条路藏进树林,只要途中不被发现。但就在她来到小巷尽头的时候,两个搜魔人挡在了她面前。她立刻停下脚步转过身。或许……不行。另外三个人挡住了回到酒馆的门。她被围住了。

“如果你配合……”其中一个人开口说道,但她看到他手中的德玛西亚钢发出寒光,接下来她什么都听不到了。在她身后,脚步声靠近。他们围上来了。

她后背紧靠酒馆的外墙,五个搜魔人围在她正前方。

她把手指靠在叆华上。希望艾特拉已经逃走了,她心想。

叆华发出微光。她弹奏出爆裂的音乐。弦音向前方射出,击中了搜魔人小队。周围的空气充满了金光,耀眼炫目。他们全都转过身试图躲避。她听到了他们的呻吟、他们痛苦的尖叫,于是她知道战斗已经结束了。

他们每个人都在跳舞。任何人感到这个场景都会感到异常吊诡:歪歪扭扭的人影被迫手舞足蹈,就像是提线木偶的生硬表演。他们很痛苦,她对此十分清楚。但她必须让他们。她必须让痛苦成为他们仅存的记忆。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想起艾特拉。他们才不会穷追不舍。

“求求你,饶命!”

“呜嗯……我的胳膊——”

起初他们求她停下来,但片刻过后,求饶的声音也没了,只剩下含糊不清的咕噜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噼噼啪啪的关节响声。我没想过要伤害你们,她在心里说,我从来都没想过。可你们……你们把家变得不像家。

最后一拍结束。最后一次返场。她随便弹奏了一下。弦音击中了他们,残暴恣虐。他们如同被丢弃的玩具一样瘫倒在地,不省人事,记忆模糊。

随后娑娜消失在了寂静的树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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